陈老，老陈
作者：余丁欣
陈老女儿成年了，各方人马, 名流宴客都来了。
“谢谢大家赏脸来参加陈某人女儿成人礼，陈某可真是感激不尽。
陈老虽是这么说，可架子还摆在那的,说这话客套。
“陈老您说笑了，早听令媛冰雪聪明,才貌具全,今一看,可真随了陈老您”。
陈老的同事恭维着，心里打着小算盘。
一有人起头，赞美的话就像雪片似的飞来，听得陈老心花怒放,脸上的褶皱挤在一起,活脱脱一朵盛放的菊花。
陈老正跟人客套着，那人正拿着装美玉的红绸礼盒,价值不菲，可遇不可求。老陈推卸着，嘴里说着客气,眼睛却克制不住地往红礼盒上瞄。
人都知道，陈老最舍不得玉石,碰上稀罕的,千万百计也得收入囊中。
可不，前些日子就为了一块玻璃钟一掷千金，豪撒百万，美名曰：送老婆。
手刚摸上红礼盒，背后就搭上只手。
“老陈，你们这做什么呢?”严正指着盒子问。
陈老心中一跳，面色一暗:“槽糕，给他撞上了。”老陈连忙给对面人使眼色，对面机灵，早拿出准备好的说辞，指名给陈千金庆生。对面人被严正目光一扫，冷汗直冒,唐塞几句，匆匆离去。老陈也笑呵呵道“小严，能有什么事，给家女庆生闲聊几句而己。”心里却郁闷，严正可真是不请自来。严正也不开口，暧昧一笑，眼里若有若无夹杂着光，看得老陈心中发毛。陈老可抵触这位警界新星了。一是，严正总叫他老陈，让他不舒服。二是，老陈他，贪！陈老是自认为捂得严实，但每每对上严正的双眼，陈老总觉得严正鹰一样的目光要把自看穿，止不住地心慌。
老陈原先也不这样，虽不说两袖请风，但也清清白白，至多帮帮亲威走个关系，“人之常情”。直到有次,老陈被安排个工程，那工头啥也没说，“上交”了两千多块，老陈也不知怎样才好，包头和老陈好像做了什么约定，老陈心中糊涂，就自个留了下来。老陈用着不知源头的钱给妻子买了个包，乐得陈夫人逢人就夸，老陈心中也乐滋滋的。老陈原先也迷茫失措，可一连好几月风平浪静，那工头也没说什么，工程还是照样竣工了，老陈也渐渐放下心来。老陈开始学着暗示别人了，一千两千到一万两万。妻子问起，老陈也含糊其辞，不肯细说。
没多久,老陈女儿出生了。老陈看着怀中弱小的婴孩,心中柔软。他好像突然清醒，不能再放纵下去，他要洗心革面！
可老陈却失败了，他听从着恶魔的指挥，又干起了贪的勾当。老陈，也就成了陈老。陈老越来越觉得理所当然，女儿清丽的眼神也不能让他无所遁形。老陈女儿愈发亭亭玉立，陈老的赃款也像雪球似的越滚越大，在雪地上留下一大片痕迹。老陈看着妻子女儿，心中追悔莫及，但想想现在的荣华富贵又觉得不甘心。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，若是真有了那天，至少让妻子女儿安全。他准备让妻子女儿出国。老陈盯着严正的背影，心中叹气，握紧前几日刚拍下来雕成梅花的玻璃钟。你们平安才好，娇娇也该到了吧。
宴会渐热络，陈小姐踏着碎步跑来。本该端庄优雅的她此时却衣衫凌乱，眼含泪水,冲入大堂，恨恨地扇了老陈一巴掌:“爸爸！你怎么能贪污！" 巴掌声响彻大厅，满堂惊鄂。老陈蓦然脸上一疼，见到是女儿，脸色刚缓和又被陈娇的话气到煞白。“陈娇，你在说什么！”他愤怒地给了女儿一掌，“我怎么教出你这个女儿！”他心中愕然惊恐，看到从女儿身后走来的严正，陈老好像明白了什么。他看了女儿一眼，眼里满是失望和不可置信。
陈小姐泫然欲泣，她捂着脸，眼里通红，带着彻夜未眠的憔悴。“爸！你还想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！你贪了那么多还不够吗？为什么还要贪市桥的公款呢！你知不知道，那几百万害死了我妈！”陈老俶然一惊，“你说什么！再说一遍！”，老陈抓上陈小姐的手，不敢相信地问了一遍又一遍。“爸，还要我说几遍，市桥塌了，毁了，我妈就死在桥下的江里！”陈小姐哽咽了，“她出门前还说，要去看看她丈夫管的桥，安全，让她放心....”陈小姐狠狠地推开老陈，她高声说：“爸爸，我宁愿没你这个爸！”“严警官跟我说的时候还不信，可事实呢？”“爸，你永远欠了我和我妈，欠了国家，欠了死去的民众一个交代！”“你对不起你自己！”陈小姐声嘶力竭地嘶吼着。
老陈恍惚地依靠在身后的金碧辉煌的桌子上，手中的玉器掉落，应声而碎。许许多多的念头闪过脑海，往事被风烟拨开，老陈被这无情的事实打击到崩溃，他好像被无形大手握住了喉咙，沙哑地说不出话来。
严正蹲下来，安慰地拍拍老陈：“老陈，天道好轮回。”老陈跌坐在地上，好似一时间垂老百余岁，要仙去般。
他吸了好几口气，颤巍巍地吐出后半句“苍天..苍天饶过谁啊！”
